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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再见……”
思绪飘落到时间的海洋里。
一·重逢
儿子突然来信，叫我同她妈去车站接他。平时他大概从不这样，但是他能提出这样的要求，我俩其实挺开心的。那天大早，我俩上路了。
清晨的太阳被无际的云遮蔽，本该清新的早晨反常的显得阴冷，我决定打破这份沉重：
“还记得前年吗？”
“当然记得，他不带女友回家过年了吗？回来的时候拎满了礼物，还一起帮着做了年夜饭……多孝顺啊，长大了。”
是啊！他终于毕业了，找到了稳定的工作，又开始准备家庭。
“唉，就是去年他好像有点心不在焉，难道是因为与女友分手了？想来是她太好了，他舍不得吧……是吧，老伴？”
窗外的绿化，从前往后，从前往后，又从前往后……
“没事的，”我安慰她“儿子偷偷跟我说，是他主动分的手，他应该不会过于留恋的。”
其实我心里也没底，但是还是编了个理由。
“你两合计着就不让我知道是吧？”
……
车站闯入视线，又逐渐变大——到地了！
一分钟，两分钟……
不对！儿子从不迟到！
五分钟，六分钟……
不对！为什么是她——儿子的前女友？！
二·表白
没等我问，她逃难般上了车，开口道：“不用等了。”
未等我反应，她又接了一句：“那是傍晚，我在重症病房见到他。”
一阵死了一样的沉默……
“他没有变心，而是他变了。他跟我坦白，’我一年前一次起床的时候，竟然感觉头痛，检查之后……一直不敢开口，今天，是时候说再见了！抱歉。’他选择了安乐死，让我带回了……”
我看了看痛哭的她，又看了看哽咽着的老伴，麻木的搬上了行李，把车开回了家。
绿化再次闪过……车上多了个人，又似乎少了一个人。
三·告别
客厅里坐着三个无声的人偶。
“他留下的，现在听吗？”，她递给我一只录音笔。
我不敢打开，难道打开它意味着再次失去他？我依旧不敢打开！他俩盯着我，我盯着它，终于，下定决心！
“滴。”
“想来你们听到它的时候，我一定自私地离开了吧！爸，妈，和我的女友啊，抱歉没能陪你们走到最后，当我知道时日无多后，竟怯懦地不知道如何开口。现在终于可以告诉你们了，我不想在冰冷的病床上体验生命流逝，我要反抗！最终在无能为力时，我会选择……但不要担心，我已完成了这快乐的最后一舞：在春日的群山中写生，在夏日的海边烧烤，在秋日的麦田边休憩，在冬日的雪地上滑雪……但是，我却感受到了虚弱，现在看来，它似乎是见证者，而不是施害者——谁都要走到终点，不过是我走得比较快罢了……我不想，更是不敢再见到你们，再见到你们想来会让我后悔的吧！于是，我选择独自离开……把我的骨灰撒到老家边上的河里吧！我应该从水中来，再随流水消逝。是吧？母亲？原谅我的自私，再见！还有，你们三记得好好享受生活！”
“滴。”
客厅又回归了沉默。
四·流水
一切都已落幕。这是他一生中唯一一次如此任性吧！我选择满足他，亦或者“他”：
我把他的骨灰撒入河水中，一撮撮，一撮撮……
这捧雪落在了大地上，包容的河水接纳了这冰冷的灰烬。我那独自离开的儿子啊！祝你在另一个世界也一样快乐！
“死亡与其说是终点，不如说是一生中——最伟大的选择。”